所庆八十周年专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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征文欣赏
在人类的一切智能活动里,最为原始朴素的是与生计有关的价值判断和对资源利用的行为,他们为了生存繁衍、为了满足自身的需要,人类不断向自然索取恩惠。人们首先将各种动植物资源为己所用,继而奢望能更长久地拥有更多资源种类……不断增长的欲望驱使人类对自然有了更多的认识和疑惑:哪些植物对人类有利用价值?或是有害的。得给它们取个名字以便于信息交流。为了记录、叙述的方便,除了文字描述外,配上形象的图画,以便于更多的人直观的识别,植物绘画就因此而产生了。 在中西方一些早期的医药或农业典籍中就有了植物绘画,在描述植物形态的科学术语还不完善的时候,借助图画来直观的认识、鉴定那些重要的草药、农作物,对这一时期人们的生产、生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 中国很早就出现了对植物物种的描绘画,古代的药典图谱都有过记载,它们都偏重于本草学、农业框架范围,如:1061 年-1804 年的《本草图经》、《本草纲目》、《救荒本草》等。它们的记载都主要以实用为目的,仅限于辨认植物种类,缺乏对植物体各器官的形态解剖和生理功能方面的认识,以及系统性的描述和研究。 真正能称之为中国植物科学画的植物绘画可追溯到十九世纪。从“植物分类学”传入中国后,1922年冯澄如为《中国植物图谱》、《中国经济树木》和《树木图说》绘制的标准植物科学画插图,这时候中国才真正意义上出现了植物科学画。冯澄如先生无疑可称为“中国植物科学画的创始人”。 “植物分类学”的出现,规范、完善了描述植物形态的科学术语,专业人员应用这些术语共享、传递科学研究信息,准确了解植物的具体形态特征。虽说植物分类学是以描述为主的科学门类,有完备的形态描绘科学术语,但要给读者一个更加直观、典型的视觉印象还得仰赖图像文本。 植物科学画就像科学交流的媒介,它不似早期的本草绘画,仅凭借药用部位或是大概的外部长像来描绘。更不是重复摄影机的功能,像一面镜子原封不动的反射自然。植物科学画是以特殊的科学形象语言来诠释物种特点,它以一种最直观、规范的形象符号来和读者进行信息交换;它有着完整的植物形态编码解码等信息共享系统,能精确的传达一种客观视觉印象;它体现了绘画者对科学概念的整理,使植物科学画的表述不局限于某物种的单个个体,而是表达这个物种综合、整体的典型特征。 植物科学画(英语称谓Botanical Illustration )属于实用美术,它是植物科学研究专著中的插图。它是伴随植物科学研究论文、专著的出版需求而产生的,有着明确的描绘对象和用途;它是结合研究者的文字描述配合使用的绘画,是通过形象的方式客观的记录植物本身,展示本物种的形态特征,以区分不同物种间的差别。画种本身的目的性很强,应用范围有限。 植物科学画传递给读者一个对该植物定性结论的可视化信息,以作为植物档案,在应用中对照、鉴定和识别植物。它更注重科学、准确的表达植物体的形态,杜绝无限的夸张。它是经过绘画者的思维整理后呈现出的一个形象、典型的科学概念。 植物科学画有一定的艺术欣赏价值,它有一定的独立性,也可把它作为独立的作品。但它的审美情趣及审美价值带有它自身的特殊性,不能把它和纯艺术绘画等同看待。它和研究人员的描述文字部分相结合形成一个统一、完整的产出。植物科学画是为植物分类研究的需求而产生存在的,它们之间是从属关系,植物科学画就是为植物分类学研究服务的。(中国主要植物学专著:《中国植物志》、《云南植物志》、《中国高等植物图鉴》、《中国树木志》等。) 植物科学画和植物分类学研究中文字描述的关系密不可分,它们常以证据及档案的身份出现在人们的面前,给大家认识自然提供一个更加正确、可靠、专业的鉴定工具。 虽说植物科学画是为植物研究服务而存在的,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又是一种互为补充的关系,一些文字描述难以构筑的形态图像,植物科学画能形象、简单、明了的表达出来。此外,它还能带给我们美的享受。科学的文字描述诉诸的是科学的理性思维,而科学绘画除了能形象、直接的诠释理性的科学概念外,同时能把感官享受置于真知之上。植物科学画可以跨越界线,让艺术与科学彼此交融,彼此关照。 植物科学画绘制程序分为:标本采集、标本制作、标本文字描述、标本绘画一系列过程。标本采集后,交给标本馆制作标本,并入库。科研人员从标本馆仓库提取标本,经过研究后决定需要绘制的物种并写出文字描述,将标本及文字描述交由绘画人员绘制。很多时候绘画人员没条件看到活体植物,他们仅凭植物干标本和研究人员的文字描述进行绘制,一些标本不完整(由于采集期或是其它原因),绘制中还需按照研究人员的文字描述推理出复原图形补画上去。 植物科学画中黑白图的应用最为广泛,在植物学专著和研究刊物中使用数量最多。采用黑白画最初的原因是出于制版技术、印刷成本以及时间成本等方面的考虑。之后随着植物分类学研究方法的逐渐成熟,植物形态描绘的科学术语更加完善具体,黑白图也更具优势。应用黑白线描画的植物形态图清楚、简洁,器官细节标准简练,图画形象和文字信息易于统一,使读者能够更加直接、明了的领会理解图像文本记录的含义。 线和点是组成植物科学画最主要的语言,通过点画的大小、疏密,线条本身的刚柔粗细、转折变化,能够准确表现出植物物种间复杂多样的形态特征,正确表达植物各器官的结构、机理,给读者在感官上精确、完整、直观的视觉印象。随着笔触的线与点牵丝萦带、辗转盘迂,便能清晰的勾勒出植物世界千姿百态的形象。 绘制植物科学画需符合科学性的要求表现出该物种本身的特征,绘制中并不讲究艺术性,不是每一幅植物科学画都能称之为艺术品。在众多植物科学画中有百分之八十的画和艺术是扯不上关系的。这其中有植物本身就不上画的(不具备观赏性),也有绘画者绘画功力的因素。最重要的是,绘制植物科学画是一个庞大的工程,需要绘制的植物种类数量非常大,绘制每一幅画有着明确的时间限制,不允许你有更多时间去深入的刻画。 以《中国植物志》为例:1959 年《中国植物志》开始了编撰工作,笔者就在这年出生,可20 年后依然还能荣幸地参与到这部巨著的绘画团队中来,之后又画了若干年。可见植物科学画的绘制有着多么巨大的工作量。(《云南植物志》绘图工作有来自全国各有关单位共八十多位专家的参与。) 植物科学画与艺术绘画不同,艺术绘画给人们带来感官上美的乐趣,艺术作品在模拟自然中,不同的艺术家往往会给出不同的答案,他们是在构筑一个情节或情绪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英知,把自己对自然的思想和观点以及他们的好恶感灌输给读者。 植物科学画则不然,它不带有自身情绪,不强加于人,不影响他人对自然世界的判断和认识。起伏跌宕、姿态奇谲、风墙阵马对于它来说都是不合时宜的,它只能略带自然适意、随缘任性的点缀。 对于自然,植物科学画是以一种谦虚、安静的态度来认识、看待的,它对所有的植物一视同仁:路边默默无闻的小草以及万众瞩目、国色天香的玫瑰、牡丹,它们的待遇都是相同的。植物科学画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,它让读者体味到大千世界,万物生长,洗尽铅华,回归本体的原生自然状态。放眼自然界其他生物,平民与贵族、丑小鸭与天鹅,境遇各异,但殊途同归,化为尘埃,回归自然。 植物科学画是基础科学,是植物分类学的一部分,植物科学画的功能就是记录植物形态,阐述科学知识。它要求绘画者精警缜密,摒弃那些飘逸潇洒的线条,用很肯定的笔触直面自然。它谋求的是协助人类认识自然,积累准确的基础科学信息数据。它不是艺术商品,它是一种文化,不能把它和纯艺术商品等同看待,它虽然包含有一定的艺术元素,但这不是它的最终目的。 植物科学画有其固定的阅读人群,它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面向大众,它是为植物研究以及相关专业人士作为研究鉴定应用的工具,虽说它的功能中有传承文化、普及科学知识的使命,但也是针对特定的人群。 植物科学画它是那么的平凡本份,在它那里不允许有丝毫的虚构与夸张。画中的艺术成分也相对较弱,其本身的作用和大众民生关系不直接,不能构成热点,它的性质决定了它不可能成为商品绘画的主流,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它。即使是现在流行的植物绘本、植物写真也难以吸引住人们的视线。 虽然这个画种在文化艺术市场上很少有人为它买单,但丝毫不会影响它在文化中的地位和价值,它对人类文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是超乎常人想象的。它在科学研究、博物史方面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它在艺术上的价值。 植物科学画中真正能够作为艺术品来欣赏的很少。它们的目的就是用作传递植物形态信息。它不似舞台上的主角那样光鲜亮丽,可几个世纪以来它在幕后对多少科学理论给予了支撑,默默地揭示自然界的奥秘,它是光彩暗淡的瑰宝,这就是植物科学画的宿命。 经过了将近百年春秋,时至今日植物科学画的需求已日见萎缩,但大众对它还是知之甚少。它是寂寞的,同时岁月也湮没不了它的美,为了守护这份“寂寞之美”我们植物科学画的绘画者仍须一如既往地坚持,砥砺前行,不辱使命。 “甘于寂寞”这并非是用来勉励后辈或是粉饰我们自己的座右铭,它确确实实是我们每个植物科学绘画者必须践行的职业操守,否则是做不了这行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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