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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恒:中国著名植物学家,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员,九三学社社员 她本可乐享都市,却奔走在边陲大山; 她是世界上深入系统研究重楼属植物第一人,力挽重楼属植物于濒危; 她写下遗书,行走独龙江,只为采集这块“宝地”的珍贵标本; 她致力于高黎贡山物种研究,使之成为“世界物种基因库”“世界生物圈保护区”; 她喜欢学习,乐于勇敢地接受新事物,是一位与时俱进的“80 后”。 去留之间 1961年之前,李恒是一个有北京户口的人,她是一名俄语翻译。 计划经济年代,一纸调令,她的先生要离开北京赴云南支援西双版纳植物园建设工作。作为家属,去留两可之间,她选择了“去”。5 分钟办理完所有的离职手续,这个句号画得有点快。 来到云南昆明的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后,俄语派不上用场了,从此她开始了与植物为伴的日子。 几年的时间,她从“外行看热闹”转身成为“内行看门道”。 “文革”期间,下乡劳动,休息的时候,别人坐下来休息,她到处搜集杂草,求师辨认;晚上回家,别人早已熄灯睡觉,她仍在烛光下苦读,弥补植物学专业知识的不足。“文革”后期,她的专业水平已经与植物系学生一般。 “文革”结束后,李恒再一次面临去留的选择,回北京做回北京人,或者留在昆明继续从事植物学研究。这一次,她选择了“留”。 “重楼奶奶” “重楼属植物综合研究”,李恒主持的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,历时7 年6 个月。项目完成之际,李恒重建了重楼属的演化系统,成为世界上深入系统研究重楼属的第一人。截至目前,已经为13种重楼属植物命名,占全世界全部29个品种的45%。1998 年,李恒主编的《重楼属植物》专著出版,得到了国际植物学界的认可,至今仍广泛使用。
球药重楼 如今,重楼属植物以其清热解毒、消肿止痛、凉肝定惊的功效,广泛用于疔疮痈肿、咽喉肿痛、蛇虫咬伤、跌扑伤痛、惊风抽搐等疾病的治疗,入药82 种中成药,其中包括云南白药。 广泛的药用价值和巨大的市场需求,使重楼资源严重紧缺,甚至几近濒危。如何保护成为一个大问题。李恒带领团队将工作地点转移到了农民的田间地头,从选种到播种,从育苗到授粉,一直到果实采收,他们手把手地教农民搞重楼种植。重楼的“濒危”局面得到缓解,不少农民也因此脱贫致富,过上了小康生活,李恒更是从一名技术指导员成为了大家拥戴的“重楼奶奶”。 如今,已经年近90 岁的老奶依然下乡指导种植,有乡亲们需要的地方,就有老奶的身影,有老奶的地方,就是希望所在。 天南星科的新发现 《中国植物志》,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的植物志,记录了中国境内301科3408属31142种植物的信息,号称“植物界的户口本”。李恒参与完成该书天南星科等4个科的编研工作。 1980年,根据当时全世界的天南星属150 种的分布情况,结合全球地史变迁,李恒第一个论述了天南星属的起源和扩散。她推论,该属植物的先驱于始新世至渐新世起源于热带亚洲,而喜马拉雅-横断山地区是天南星属的分布中心和分化中心。
天南星科 1986年,李恒将天南星科的105个属的分布区归纳为12 个分布类型以及29 个亚型,根据各个属的生态地理特性,结合天南星科的系统发育程序,推断出天南星科出现在晚白垩纪的亚洲大陆南部,即现在的亚洲南缘地带的水域。 2013年第11 届国际天南星植物学大会在亚洲召开,李恒捧回了学会最高奖——H. W. Schott 奖,标志着她在天南星科植物研究和保护领域的工作获得了国际认可。同样的荣誉也授予了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。如今李恒已经成为国际天南星研究的核心人物。讲到这里,李恒的脸上隐约闪现“老顽童”的模样:“幸好活得够长,否则就拿不到奖喽!” “独龙大侠” 独龙江,原名“俅江”,地处滇西藏喜马拉雅弧形构造的大拐弯处,毗邻缅甸,是我国少数民族之一独龙族的聚居区。上世纪90 年代,这里不通公路,贫困且闭塞,但是这里却是研究多种动植物共生、汇聚和种属演化替代不可多得的“宝地”。 独龙江峡谷 进出独龙江的山路如蜈蚣一般贴在陡峭的崖壁上,3 天只能走一个单程,不小心踏空可能跌入山谷丧命,遇上冬季下大雪,可能迷路甚至冻死。每年10月到来年5 月,大雪封山,外面进不来,里面出不去,即便插翅也难飞。最不能忍受的是山林中的各种蚂蟥、蚊子、马鹿虱子(蜱虫),它们六亲不认,见人就上,一旦遭袭可能会有生命危险。 1990年10 月封山之前,60 岁的李恒和她的考察队员出现在通往独龙江乡的驿道上,一共4 个人。浩浩荡荡的马队驮着大大小小的箩筐,箩筐里有送给当地乡亲们的烟酒、红糖;有考察队生活需要的生活用品;有各种考察用的器材,还有够用一年的蜡烛。 偶尔路上碰见赶路的老乡,大家都劝她回去,说女人走这条路太危险了。李恒表示依然前行。为了这次考察,她放弃了退休后的生活,她放下了重病在床的爱人,她写下了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遗书,她还带上了儿女的叮咛,刚刚出发就退缩,这不是李恒的风格。 3天的时间,李恒带领的考察队走进了独龙江乡,她成了乡亲们口中的“独龙女侠”。 为了全面搜集独龙江的植物,李恒走遍了独龙江两岸的各个村寨,大小沟坎,以及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。他们的行为感染了独龙族的男女老少,上至乡长,下至猎人,不论是打猪草的妇女,还是正在玩耍的儿童,几乎每天都会送一把花草给考察队作标本。那段日子里,李恒最经常的工作状态是白天采摘标本,晚上登记,压制,烘烤,查阅文献。看着一个个标本压制成形,她的心头无限喜悦。日复一日,日出日落,他们埋头工作,没有休假。一个植物标本,除了标本外,还需要有一份专属的“植物标本采集记录”,记录采集日期、编号、产地、生长环境、海拔高度等信息。考察结束后,这份植物“户口”写满了33 个小“账本”。 正当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,考察被一场意外打乱。李恒染上疟疾,高烧不退,由于缺医少药,生命危在旦夕。但大雪封山,马队无法出去,直升飞机也无法进来。村民从部队借来担架,顶风冒雪将她抬到当地卫生所。她命大,简单治疗之后,竟然侥幸闯过“鬼门关”。从那之后,她开始用录音机录下工作上的安排、科考的成果。 李恒的敬业、执著感动了周围的人,渐渐地,马库边防军战士,独龙族老乡都成为她的向导、帮手和好朋友。她与乡亲们分享豆腐的制作方法,共享当地的魔芋、鱼腥草等野菜资源。她哄着从来不洗脸的娃娃们洗脸,教孩子们用蜡笔画画。她每走到一处,孩子们就围在她的身旁。每次采集标本回来,都会听到孩子们的欢叫:奶奶回来了! 考察结束,考察队要离开驻地了。启程的那个早晨,全村男女夹道欢送,可爱的孩子们却一个也不愿抬头。此情此景令李恒难以忘怀。 标本采集工作结束的时候,她已经在大山里呆了230 个日夜,出山的驮筐里装满了42000 余份标本。
独龙江山路 考虑到山路难走,李恒被安排骑马出山,谁知道这份善意竟造成了一个意外事故。 李恒胯下的马是运输马,没有马鞍,需要很高的骑马技巧。从东哨房下来不久,李恒就被抛下马来,躺卧在巨石上,等被发现的时候,她已经不能动弹。李恒忍痛被扶上马,继续走了两天,才到达贡山县城。 昆明植物所派来的车已经到达,贡山县和怒江州的有关干部已经在此等候考察队的归来。李恒马不停蹄地在贡山和州府六库先后作了3 次汇报,总结了考察成果,提出了保护独龙江生物多样性、提高文化教育、改善独龙族生活水平等建议。6 天后,李恒回到昆明医院,经诊断,3 根肋骨折断。她放不下刚刚带回来的标本,拒绝了住院治疗,拿了一贴膏药,李恒又钻进了标本馆。她站着吃饭,站着工作,赶在春节前夕,终于完成了独龙江植物标本的鉴定工作。 就在这个时候,李恒因长时间在标本室工作,过量吸入标本室的杀虫毒气,深夜里,发生气管大出血,这一次,她不得不住进医院。
独龙江风光 独龙江考察取得圆满成功,收获7000 多号标本。通过与历次采集的独龙江标本进行系统鉴定,李恒与云南大学朱维明教授等人合作,整理出版了《独龙江地区植物》。该书首次揭示了独龙江这片土地的地史历程,阐述了独龙江地区自然环境,特别是水文气候的特殊性、生物多样性特别丰富的缘由;首次比较完整地记载了独龙江的蕨类和种子植物2276 种,包括88个新种。书中以独龙江的实地科考为依据,首次全面介绍了独龙江的植物、地理、地质地矿、水文、气候、生态环境等情况,对于独龙江的发展和保护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和支持。 考察结束了,李恒的生活又回了到往日的状态,而独龙江乡却在岁月的更迭中,悄然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:电通了,柏油公路修到了家门口,钱可以买到东西了,乡里有小学了,等等。 在独龙江地方志上,李恒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。 “高黎贡山女神” 高黎贡山,地处怒江西岸,总面积12万公顷,国家级自然保护区。为了研究高黎贡山的生物多样性,李恒历时近10年,20 多次进入高黎贡山,那时,她已经70 多岁。 2002年,李恒以73 岁的高龄主持美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“云南西部高黎贡山生物多样性合作研究”,项目总经费400 万美元。
高黎贡山 2004年秋天,李恒率领一支由多国研究成员组成的25名人考察队再次走进高黎贡山,历时32天,取得高黎贡山考察史上前所未有的成功,采集标本数量居高黎贡山生物多样性项目历次考察之最。 这10年,李恒从高黎贡山采集的标本超过3 万号(每号包括5-10个标本),经鉴定确认,高黎贡山共有种子植物5133 种,其中383 种为高黎贡山的特有物种。对高黎贡山全面系统的考察带来的是对大山更加深刻的了解,这些信息,对保护生物、气候、垂直带谱自然景观、多种植被类型和多种珍稀濒危动植物,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如今,高黎贡山因为其生物的多样性,被学术界誉为“世界物种基因库”,同时成为“世界生物圈保护区”。 “高黎贡山女神”,这是当地百姓送给李恒的又一个绰号。 与时俱进的“80 后” 生命赋予了我们思考的能力,生命也赋予我们行动的力量,于是生活在我们内在的思考与外在的行动作用下发生改变。有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,有的人改变了周围人的命运。 30多岁初识植物学时,李恒通过勤学苦读改变了自己的专业,而后几十年在大山里的奔走考察,在标本室里观察标本,在办公室整理分析数据,看见的是越来越多的植物标本,是项目报告,是一本本科学专著。看到的,还有因为她的工作而发生变化的山村,以及山村里生活的人们。 如今,李恒已经年近90岁,每天来办公室上班,和年轻人一起讨论科研,组织基金项目,时间允许的时候下基层指导重楼种植。她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,她想做的事情很多。 学生杨永平对李恒长期夜以继日、废寝忘食、热情高涨的工作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总结。在他看来,李恒的心中一直有一种理想,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让自己的知识帮助更多的人,她沉迷于这种平凡但却不简单的生活;她肯为理想持之以恒地付出,包括时间、精力、财力和物力;她喜欢学习,乐于勇敢地接受新事物,是一位与时俱进的“80 后”。 理想让人前行不止,坚守让人心无旁骛,学习让人永葆青春。也许这并不足以反映李恒的全部,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先从她的简单、直爽、执着学起。 作者为本刊记者,本文发表于《民主与科学》2017年第3期,原标题为《李恒 沉迷于平凡却不简单的生活》,有删改,除人物单人照外,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《民主与科学》(2017年第3期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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